可可托海无有海
年9月30日可可托海
追寻诗和远方的田野，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。有时候，诗和海不一定在远方；有时候，远方也不一定就有你苦苦追寻的那一片海。
可可托海，这个名字写在中国地图的西北角上，那是新疆的阿尔泰，与俄罗斯接壤。我很是奇怪，那里应该是阿尔泰的群山，怎么会有海？
果真在遥远的地方有那么一片海？
我们开足马力，向北，向北，去探访一个不为人知的海。
想想，我们这一路走了中国的西部、西北部、北部边疆，从中国与印度的边境开始，走过了中国与尼泊尔、与巴基斯坦、与乌兹别克、与哈萨克的边境，今天，我们要去中国与俄罗斯隔山相望的地方，我们要在阿尔泰的山巅，瞭望一番中俄之间的山山水水。
公路上车辆稀少，放马奔去——实际情况是限速太低，根本跑不起来。戈壁延绵，山脉延绵，看不到村落，看不到行人。
不到新疆不知新疆之大。新疆国土万平方公里，占了中国版图的六分之一，相当于9个湖北省。新疆的人口却只有万，只有湖北省的三分之一。想想看，反差有多大，这里有多么的地广人稀。
不知何时戈壁上长出了稀稀拉拉的草，路边也长出了参差不齐的树；不久，树多了起来，一排排、一丛丛，树叶被阳光照得金黄；不久，山坡上、山谷间有了点点牛羊和高大的骆驼，偶尔也能看到牧人的身影。
但是，绝对没有海。
阿尔泰群山巍峨，延绵起伏。据说，这里是我国的寒极，冬天的温度曾达到零下53摄氏度。阿尔泰是我们西疆之旅的北部边境，这里与俄罗斯隔山相望。
翻过阿尔泰一处山冈，眼前出现了一片湛蓝，心中一紧：果真有海？！
这种蓝不像蓝天的影映，是一种原本的蓝、结实的蓝，仿佛每一粒水本就是这种颜色，蓝得纯粹、简洁而厚重。金色的芦苇像出水芙蓉一样挺立于湛蓝又倒映入湛蓝，完美对称，袅袅娜娜，在一片蓝底上点燃了一簇簇、一丛丛的火焰。纯净的蓝和灿烂的黄天然互补，十分艳丽，十分养眼。如果说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，却断然没有油画的生硬；如果说是一幅对比鲜明的照片，也断然没有图片的失真。我想，再高明的大师恐怕也难以表达这种自然的美、和谐的美。
但它也不是海。
它叫可可苏里，被称作天鹅湖，因为每年有大量的天鹅来这里栖息。
诗意的名字、优美的风光，还有浪漫的天鹅，仿佛神仙的世界，虽不是海而胜于海。
可可托海的根据路标指示，我们继续赶往可可托海。铆着一股劲：不见可可托海誓不罢休。
那树叶黄得正好，早一时尚绿，晚一刻当焦。转过山看到一湖、一村，湖衔接着村，村依偎着湖，湖水依依，炊烟袅袅，收割后的田垄在湖岸层叠成优雅的线条，为整幅山水铺垫了节奏。
我们沿着田垄、穿过山村走进山峦。山间小径蜿蜒，溪水叮咚，夕阳从山峰之间照来，把金黄的树叶打得柔嫩而明快，如同在大片的暗调中突然泼下了一抹高光，一下就抓住了人的眼球。那树叶黄得正是火候，早来一时尚绿，迟到一刻当焦。
导航明明指示已经到达可可托海，举目四望，哪有海的影踪？停车请教路边的老乡，老乡指了指脚下：“这就是可可托海。”见我还在发愣，老乡接着解释说，可可托海是这个村庄的名称，哈萨克语的意思是绿色的丛林，蒙古语的意思是蓝色的河湾。
总之，可可托海不是海，可可托海是一片美丽。
可可托海不仅有着美丽的风光，它还有丰富的内涵。在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我们了解到，这里是一个地震断裂带，有丰富的矿藏，是全世界地质学者心中的“麦加”圣地，全世界研究地质的专家能到此一回，就有一身光环。
在地球已知的多种矿物中，可可托海三号矿坑就有86种，其中，稀有金属占到九成以上，说它是一座天然稀有金属元素储备库一点也不过分。
这个矿坑与中国的命运相关，它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、氢弹的研制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，中国的核工业、航空航天所需的稀有金属大多来自这里。当时，不经特许，没有人能、也没有人敢踏进这里半步。
难怪我们对它一无所知。
如今，可可托海的矿藏枯竭了，留下了世界第一大的矿坑，一个“地质矿产博物馆”。工作人员介绍说：经过半个多世纪的采掘，原高出地表多米的山丘现在已被挖成了深入地表米的矿坑。我看到矿坑像一个巨大的碗，沿壁四周几条车道盘旋而下，虽然沧桑，虽然寂静，但我仍能想象那弥漫的烟尘，仍能想象那隆隆的车流：矿坑依然在诉说着当年的辉煌。
这个坑还铭记着一段屈辱的历史，它在20世纪60年代为国家偿还了苏联47%的“债”。当年这里云集了中国和苏联的高级科学家，中苏交恶，苏遂趁火打劫，点名要用这个矿坑的矿产归还他们的援助之“债”，许多国宝不得已离乡背井。
时至今日，这里已经冶炼过的“废矿石”还在被许多人惦记。日本就曾想用一公斤粮食换取一公斤这里的“废矿石”，他们有把握能从这里的“废矿石”中再提炼出宝贝。然而，他们的“良好愿望”被拒绝了。目前，这里的“废矿石”全部被封存，矿区人们说：终将有一天，我们还会从这里提炼出更多的宝贝。今天，我们即便饿死，也不给别人。
才知道，“群”是由羊发明的。峡谷中迎面走来晚归的羊群，牧羊人在羊群后悠闲跟随。这里的羊是咖啡色的，形体硕大肥壮，像一团一团的火焰。羊群在头羊的率领下，一字排开，互相簇拥，步调一致地朝着一个方向昂首前行，没有任何自乱阵脚的杂音。在羊群面前，路上人为之驻足，车为之让道，好不壮观！
我在想，世事千变万化，道理如出一辙：只要齐心协力，就能不可抗拒，即使柔弱如羊。
走出可可托海小镇，我仿佛明白了：这里是海而没有海，这里没有海却胜似海。在遥远的西疆北极，有一片宁静的美丽，有一抹灿烂的夕阳，有一方丰富的坚守，也许，这就是我们许久以来苦苦找寻的那一片海吧。
我们的前途一片灿烂。